母亲的南瓜粥

连队东头是一大片菜园,一个园子紧挨一个园子,都用篱笆围着,菜园里满满当当,不留一点空地,每个菜园的角落,都有瓜架,瓜架上躺着一些南瓜,这是特意留着做种的,要等到瓜藤彻底枯萎才摘回家。
  每当秋天南瓜收获的季节,我就想起了在那艰苦岁月里母亲的南瓜粥,很自然地就闻到一股甜丝丝、香喷喷的味儿,那隐隐的红薯味,伴着玉米面的醇香,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似梦、似真,它穿过悠悠岁月,从我深深的记忆里飘溢出来。
  早年,母亲随部队来到塔里木这荒原戈壁,这里除了盐碱、芦苇、胡杨、红柳外,什么都没有,职工们吃的是野菜煮玉米粥、窝窝头,那饭苦涩苦涩,难以下咽,吃多了整天胃都难受。小时候一听到吃饭,脑子里就反射出野菜煮玉米粥的苦涩。母亲见我们姐弟几个不好好吃饭,心里发急,想了很多办法,都不管用,开荒的部队除了每人定量的一点玉米面外,就是荒原上的野菜。那时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管母亲怎样做,我们都不爱吃,那时我们小,不能体谅母亲对孩子的心情。
  春天来临时,母亲趁着休息的时间,在房前屋后开了一些荒地,都点上南瓜,几场春雨后,南瓜发芽了,待到初夏,南瓜藤爬得到处都是,一片绿油油的,母亲就摘几个嫩南瓜切成丝,炒了满满一大碗,我们几个吃得津津有味,竟忘了野菜玉米粥的苦涩。
  秋天,母亲最爱给我们做南瓜粥,她从地里摘一个老南瓜,削去厚厚的瓜皮,就露出黄黄的瓜肉。母亲说:“做南瓜粥最好用秋霜打过的老南瓜,瓜肉厚实还特别甜、面。”
  母亲把南瓜切成小块,放在锅里用大火把水煮开,然后用小火焖熬。等到南瓜熟透了,再放进玉米面,在锅里反复搅拌,一会儿,锅里就飘出甜丝丝的香味,母亲为我们每人盛上满满一碗,那清香、那甘甜,那爽口的味道,沁人心脾,让人久久难忘。
  如今,连队职工已不需要南瓜来填饱肚子,但母亲仍每年都种,她对南瓜的这种情结也深深影响着我。上世纪80年代初,我参加了工作,临行前,我要母亲为我做南瓜粥。母亲兴致很高,她一边做着粥,一边娓娓唠着小时候我们姐弟几个争吃南瓜粥的情景,炉火映照着她那脸上的“沟壑”和头上花白的“银丝”,这些都是那艰苦的戈壁岁月和苦涩的野菜粥留给她的痕迹。望着锅里冒着热气的南瓜粥,我的心弦被她拨动了,眼里不禁涌出了泪花。小时候,吃了那么多南瓜粥,此刻,我才真正悟出它真真的滋味,若不经过艰苦岁月,那苦涩的野菜粥;那凝聚着母亲一瓣心香和隐隐情谊,这南瓜粥怎么会飘出淡淡的馨香,醇厚的清甜叱?

【母亲的南瓜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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