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琢磨越糊涂
文 / 黄运涛
想看电影《红楼梦之金玉良缘》，我是奔着导演胡玫去的。
她执导的《雍正王朝》和《汉武大帝》，每部剧我都刷过不止一遍。好看，会讲故事。尤其是《雍正王朝》，几乎塑造了一代人对古代宫廷政治的认识。
如今，这两部片子在豆瓣还分别维持着9.4和9.2的高分，属于“神剧”级别。你翻翻，《甄嬛传》在豆瓣“不过也才”9.4分。
我仍无法下笔评论电影《红楼梦》。试了两次，至今没有看到。一次在家，一次在公司，附近的电影院都没有排片。只好作罢。
于是打开短视频平台搜索，想看看切片，发现大家对胡玫的《红楼梦》几乎是一边倒的恶评，主要分两类：一类是演员丑，没有人能超越陈晓旭；一类是说她曲解红楼梦原文，不懂历史，没文化。
很多人可能根本没有看过这个电影，就着一张林黛玉、秦可卿的剧照能评论半天。看看票房和网上恶评如潮的数量级对比就知道了。
算法还给我推了一条米三汉制作的《红楼梦》解读。
米三汉是谁？寂寂无名。
6月7日，@米三汉 在抖音上发布了一条“450分钟深度解读《红楼梦》”的长视频，涵盖了原著内容，融入了相关历史背景。视频迅速走红，不到一个月，播放量突破2亿。截至8月30日，点赞超1254万，收藏量突破755万。
米三汉这个长视频，制作时间5个月，450分钟相当于5部电影的时长，但大家很愿意看，还觉得特别好。他用通俗、谐趣的方式，让人们快速理解《红楼梦》里的人物性格、人物关系和小说情节，极大降低了理解一部古典名著的门槛。
在B站上，UP主“张志浩在剥柚”做了一系列《红楼梦》人物宇宙的解读，对红楼人物进行了很贴近现实生活情景的犀利剖析。这个系列到现在已经有83期，总播放逾5761万。
对红楼的解读，最早可是紧紧攥在大师们手里的。
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导师、北大校长蔡元培，用的是老派文人的治经学来研读红楼。他在《石头记索隐》里给 《红楼梦》的定调是政治小说，被批“牵强附会地对小说进行生硬地索隐”。
跳跃性地往后看：从被捧上神坛的周汝昌，到被骂成筛子的刘心武、被吐槽有硬伤的蒋勋，再到现在各种各样的素人解读，红学和红学家好像越来越接地气了。
胡玫是有成名作的大导演，米三汉就是个“做短视频的”，但是经典的解释权到底被掌握在谁手里，还真不好说。
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对权威的迷信前所未有地被消解了，这是新的一例。
但是新的标准又在哪里呢？越琢磨越糊涂。
电视剧《雍正王朝》里，四爷的幕僚邬思道讲过一段话：“世上的万事万物，都离不开一个理字。把理字想清楚了，做起事来就有了主张，也就不会偏到哪儿去。但又不能守死理，道理又不是一成不变的，要因时而异、因地而异、因人而异。”
这不就是辩证法吗？
最近传出，《甄嬛传》导演郑晓龙将翻拍连续剧《红楼梦》，还找了当年与他合作的编剧流潋紫做拍档，流潋紫也是《甄嬛传》的原著作者。还没开机，网上已经吵声一片了。群众们的意见很明确：伟大的《红楼梦》和俗气的宫斗剧可不一样啊，要还原它的精髓，这块硬骨头可不好啃。
真是替郑晓龙捏了把汗。
张爱玲说，《金瓶梅》与《红楼梦》这两部书是她一切创作的泉源。在下一个100年，还会有无数个张爱玲和米三汉，从自己的角度创作属于他们的红楼。
一代又一代人的红楼梦碎了又碎，也不知道谁能拼起来。
封面来源：87版《红楼梦》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