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人生》的跨圈层对话尝试:好学生们的人生,如何才能“输得起”?

文 | 职场人类学实验室

电影《逆行人生》的票房正在努力攀升中。这部徐峥与辛芷蕾主演的电影与其说是讲中产的阶层滑落,不如说是迈出了“跨圈层沟通”的第一步。

电影一开始成功调动了情绪,名校毕业的大厂中年程序员,被困在系统里的外卖员,上有老下有小还有突发疾病与高额房贷的困顿中产,让我怀疑是不是要走向爽剧模式。

但庆幸最终影片还是从“底层互殴,争做人上人”的模式中走了出来,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外卖员们,给到了我们一些如何打开人生地图的启发。

人生是3D地图不是单行线

我听过不止一个朋友这么说,年年新年许愿:“明天会更好。我的人生应该不能再低了吧,今年应该会时来运转了吧。”

但年年都发现,今年的奇葩事比去年更多,人生底线又低了一点了。

好学生们的人生是“输不起”的,从大学开始便拼命实习,刷出漂亮的经历才能有好的第一份工作,有了好的第一份工作人生便有了第二份,从此人生曲线才能一直向上。

人生有断点、有波动才是人生常态。对完美简历的强调,如同社交媒体的上滤镜下的完美人设一般,让一届又一届的职场人焦虑迷失。在经济一路高歌猛进的年代,人们可以认为“一年一升级,三年经理、五年总监”是理所当然。

但这些年,两三年不升职,两三个月的Gap(空窗期),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关于“简历里有Gap期犯法吗?”持续成为热门话题。周期起落间,大家也都意识到,步步为营一分不丢,那是奥运冠军的水准。

转换思路,把人生从“单线程”模式里解脱出来,活得更为立体,就不会总是在期盼“明天会更好”,而是会发现,好事在转角。

所谓活得更立体,是把自己还原成一个鲜活且层次丰富的人,具备立体化思考能力和多维度的行动力。影片中外卖员们领先的关键,在系统规划的“点对点”线性路径中,升维以全局视角来判断什么样的订单可以接,什么样的不能接,也懂得与三教九流保持恰当的连接,以便打通关卡。

人生的隐藏关卡,往往是在这样的多元化、多触点中被打开。OpenAI的研究员肯尼斯·斯坦利(Kenneth Stanley)和乔尔·雷曼(Joel Lehman)写了本书《为什么伟大不能被计划》,反思了精英社会普遍存在的“目标依赖症”,强调是“漫无目的”的探索成就了创新。个人的机遇,往往也来自于“意料之外”的某个触点。

摆脱“点对点”思维,活得立体的人,往往更有全局视角,能够跳出单个平面看问题,有好奇心,遇事不钻牛角尖,也不容易陷入死胡同。

打开寻宝模式,用一幅“3D立体的人生地图”来代替“人生曲线”,抬头看到大街小巷时,更多可能性便会涌现。

《逆行人生》的跨圈层对话尝试:好学生们的人生,如何才能“输得起”?

解决社交贫困问题

如何从点对点中解脱出来,活得更为立体,中产和外卖员们都需要正视社交贫困。

我问一个朋友,你觉得片中高志垒(徐峥饰)的转折点出现在哪里?他的回答是:在父亲原谅了他去送外卖,他获得了家人支持的时刻。—— 家人、爱人、挚友等亲密关系是支撑我们走过逆境的关键力量。

传统的婚姻模式未必适合所有人,但新的亲密关系秩序该如何构建,大厂青年男女们感到迷茫,只好喊出“反对恋爱脑,一心努力搞钱”的口号。

除了缺乏亲密关系,社交贫困也体现在也缺乏与本地社区的互动。小区底商里的小老板服务员们,天天在各家敲门的快递员们,在互联网大厂打工的租客们,在同一个小区里可能天天碰面,但彼此记住他们名字的却不多,更加不会在什么“小区业主联谊会”、“小区广场舞大赛”之类的社区活动上相遇,他们无法在本地建立社交关系,自然就活得单调不立体。

有人说,当下的社交已经完全线上化,无需这种见面。但线上社交更多时候更像是一场“社交游戏”。我会怀疑,线上社交App也许在进一步加剧社交弱势群体的社交贫困。原因有三个:

一个是社交App让更多的社交流量流向了那些拥有“完美人设”的用户。 而参与其中的人也会总觉得“下一个会更好”。快速滑动的照片流,带来了新鲜感的同时,也加剧了“求而不得”的空虚感,让素人profile更难获得社交资源。

二是社交App在弱化“同理心”和“倾听能力”,而这是高质量社交的关键。线上社交软件是以用户为中心设计的,互联网公司的用户体验高手们会努力呵护你的情绪,避免一切让你不顺滑不耐烦的事情出现。而现实总是充满着磕磕绊绊的,线下深度关系的形成,需要两个人的互动与磨合。一言不合就掀桌子的人,在线下显然难以交到朋友。

三是社交软件加剧圈层隔离。社交贫困与圈层隔离相生相伴,算法加剧了这种隔离。算法只给你当下想要和喜欢的,满足你即时快乐,却不会管你什么样的人脉能带来长期价值。在兴趣小组里,大家可以收获吃着泡面同仇敌忾的伙伴,却难以找到忠言逆耳的诤友。同温层里的社交有陪伴价值,但只有同温层社交,会加剧贫富差距。

《逆行人生》的跨圈层对话尝试:好学生们的人生,如何才能“输得起”?

多一些跨圈层对话

有批评声音说,电影对于中产与外卖员困境的解法,仍然是“卷”:“抢得单王,更好地还清贷款”;“开发路线规划App,让外卖员能把外卖送得更好更快”。

这部电影的确有不少过于戏剧化之处,但要一部电影来为社会问题提供系统解决方案,似乎有点要求太高。外卖员与中产们一起探讨困顿人生的出路,这已经是当下难得的圈层对话之作。中产和外卖员之间本就不应该如此厚重的圈层隔离。

所谓中产,其实就是工薪阶层一员,外卖员也应该是城市安全网中的成员,这个工作应该变得更职业化、更有保障,给他们系统性的职业技能培训,以及相应的医疗、教育支持。这不仅是外卖系统的责任,是全社会的责任,也会让我们彼此都受益。

电影结尾,高志垒放弃了继续供养那套拥有高额贷款的房子,一家人搬回了有小时候味道的小区,享受围炉而坐吃饭的乐趣,他们不介意和搬家工人外卖员互称同行,也不再是一副紧绷的“甲方脸”。

有人说这是春晚小品一家人其乐融融包饺子的传统套路。但这是电影的可贵之处,没有了这个场面,那个“开发新产品再次受到前司重视”的情节就会恶俗且尴尬。

看到这里,我的答案是:当我们具备跨圈层连接的能力时,“阶层滑落”便像是一个伪命题。当我们学会活好每一刻时,人生便没有那么多输不起的“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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