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弑父”,那边“嗲子”

这边“弑父”,那边“嗲子”

文|布菲‍‍‍‍‍‍‍‍

人类就那么回事儿,反反复复在几种感情上吃甜头或者吃苦头,亲情爱情友情,以及若干闲杂感情。影视剧这种人类精神产物,大多数时候也就是揪着这些甜头或者苦头做文章,

骨朵近期看的几部影视剧,虽然题材风格大相径庭,对于情感描绘的侧重点也各不相同,但是其中关于父子、父女复杂又微妙的关系的描写刻画都有了几许不同,女频这边有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男频那边有了父父子子嗲子文学,对比起来看还是有点意思。

女频弑父厌父

《墨雨云间》里有个很有趣的对比,作为正面女主角的薛芳菲有个正派好爹,为官清正爱民如子,更难得的是他居然没有因为沉迷工作就忽略委屈了孩子,妻子去世后不续弦不纳妾,尽心抚养一双儿女,薛芳菲想学琴,两袖清风的他也硬是凑出钱给女儿买好琴请名师。这样的爹教出来的薛芳菲不仅是大才女,更是大孝女,父亲受冤蒙难,她竭尽全力营救,父亲神智不清,她延请名医,用心服侍。

反观她的两大对手,剧里两个主要的女性反派季淑然和婉宁,不幸摊上的就是坏爹。季淑然的爹拿她和妹妹当作结交权贵笼络势力的工具,拆散她和恋人,逼她嫁给痴肥的高官之子,后来又让其下狠手害死姜元柏的原配,嫁进姜家当继室。婉宁的皇帝爹把她送去敌国为质子(先不管公主不是去和亲而是去当质子的合理性问题),婉宁在代国住在羊圈里,受尽凌辱,多次流产。

所以多年后,当她们有了机会,季淑然便拿刀对准了父亲,要砍掉他一条胳膊,但最终念及父亲的养育之恩,没有下得了手,对父亲的复仇最终由她妹妹丽妃完成,她逼迫父亲放弃权势,辞官出家。婉宁则更狠一些,直接物理弑父,亲手捂死了老皇帝。

这边“弑父”,那边“嗲子”

二人的行为固然狠,情感上却始终无法摆脱父亲影响。季父卖卖惨哭一哭,季淑然的刀便砍不下去,婉宁因为得不到父亲的爱,便疯魔地追求爱,最后下场凄惨。纯粹物理意义上的弑父终究不够彻底,她们的精神世界实际还是被父亲的巨大阴影笼罩着。

对比一下,《知否》里明兰和红狼那场坦白局是另一种相反的情形,明兰看透了盛闳的虚伪寡情,她清楚害死她生母的人是林小娘,但往深了追溯,和盛闳的冷漠密不可分,所以她早就不在意这个父亲,更不稀罕他的父爱,对盛闳的漠然便是她精神上与之割席的表现。

这边“弑父”,那边“嗲子”

如果跳出剧中角色,从创作的角度来看,将女性角色的不幸根源与父亲关联在一起,其实也可以算作一种厌父的体现。薛芳菲被安排了一个好爹,她不受父权压榨,明兰有祖母护着,她自己也清醒,不受父亲牵制,而季淑然、婉宁被父亲压迫、利用,精神上也始终未能摆脱父权,最终一个疯一个死。

现代都市剧《玫瑰的故事》里女主角黄亦玫和女二苏更生也是很鲜明的对照组。黄亦玫父母开明,哥哥疼爱,苏更生恰恰相反,少时被继父性侵,母亲包庇、弟弟沉默,成为她此生最大的阴影,工作多年后,把继父送进监狱的那一刻她才算真正解脱。日剧《想吃饭的女人和想做饭的女人》里,女主角之一春日面对父亲的无理要求,选择和其断绝关系,为了能彻底摆脱父亲,她还搬了家,换掉了工作和联系方式。

现代语境下影视剧里的女性“弑父”,有了更温和的表达,不必拿着刀剑去直面父亲的肉身,另一方面,拥有独立能力的她们,也有了更决绝的资本,她们有勇气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刨除父亲的影响,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精神弑父”。

男频“嗲子文学”

弗洛伊德说,在人类发展早期,父亲拥有绝对的权利,当儿子长大后,一旦拥有了可以和父亲抗衡的力量,就会产生反抗父权的想法,这就是“弑父情结”,他把弑父限定在了儿子和父亲之间。

去年暑期档的电影《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中,商王殷寿说“你是谁的儿子不重要,你是谁才重要”,完全否定了父亲的存在,整部电影最高潮的一场戏是龙德殿质子集体弑父——婉宁也是质子来着,看来不光当质子是危险活,当质子的爹存活率也挺低的。

但《封神》毕竟是在用一种非常西化的方式来呈现古老的中国故事,实际上中式的父子关系虽然少不了冲突,这么直白地杀来杀去却不符合国情。今年“嗲子文学”问世,解构父子关系的新词汇出现,这才是“中式父子之间无比深邃又复杂的感情”么!

“身为独子,我从来没有勇气和父亲坐在一起喝一杯酒,我怕看见父亲深邃的眼睛,父亲的眼睛是男人这辈子最恐惧的东西,同样父亲的称赞是男人这辈子最渴望的东西。”

“中式父子是君臣,是仇人,是朋友,只有父亲躺在床上的最后一刻才是父子。”

嗲子文学的画风就是无限放大父亲的权威,无限放大父子之间关系的深邃性,而被网友们玩梗发扬光大后,它的语义进一步扩大,概括力增强,暧昧复杂的一切父子、拟父子关系,皆可“嗲子文学”。以至于骨朵现在看到一些男频影视剧里的父子关系刻画,脑子里冒出来的已经不是父爱如山、父慈子孝之类的寻常词语,而是“嗲子文学”。

《庆余年》真是最符合嗲子文学的范本之一,范闲和亲爹庆帝“是君臣,是仇人,是朋友”,和另外四个爹之间的互动也形形色色,如果按照原著走向,他之后还会为了一个爹杀掉另一个爹,这是何等复杂的父子关系。而且第二季里,范思辙和范建也加入了嗲子赛道,范思辙得到范建认可,仿佛孔雀开屏,可不是“父亲的称赞是男人这辈子最渴望的东西”。

这边“弑父”,那边“嗲子”

今年的电影《九龙城寨之围城》里,男主角陈洛军对没养过自己的生父没感情,对收留自己的龙卷风极尽孺慕,哪怕龙卷风其实是杀了他生父的人,他也把二十年无处安放的对父亲的感情全都投射到他身上;最近收官的金庸武侠剧《铁血丹心》里,欧阳克在海岛上被巨石砸中重伤濒死之际,还在可怜巴巴地喊话欧阳锋,问他是不是自己的爹,想完成认爹的夙愿。

这边“弑父”,那边“嗲子”

没有爹的儿子就像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了,破碎感十足,这不是嗲子是什么?但爹多了有时候也不行,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像小范大人那样,可以在几个爹之间左右逢源,两个爹的杨康就被折腾死了。对于杨康来说,嗲子文学的版本估计应该更新为:“父亲是男人这辈子最恐惧的东西。”

爹、爹系、爹味

爹这个字由“父”和“多”构成,有两种解释,从社会语境角度出发,原始社会是奉行一妻多夫制的母系社会,一个孩子的生父无法确定,也即多父;而从拆解字形的角度来看,“多”意指古人盼望旺盛的子嗣,多个孩子承欢膝下。

从母系社会过渡到父系社会后,爹的统治地位逐渐确立,而就家庭这个单位而言,子女越多,家庭里的爹可以管理支配的人口就越多,权威自然也越大,父权强盛到一种程度,就开始出现反抗父权的思想。

发展到今天,爹这个词除了在方言和特定语境中,已经很少作为对父亲的称呼出现,它更多变成了形容词,而且多含贬义。爹系男友刚出现时是形容男友成熟稳重,体贴入微,像父亲疼爱女儿一样疼爱伴侣,但渐渐地也衍生出了爱说教、控制欲强、喜欢发号施令等负面评价,毁誉参半。

而“爹味”这个词起初也是指散发出老父亲的味道,但如今它已经成了爱教育人、大男子主义等的代称。甚至爹也不会特指男性了,它是一种状态,女性如果有上述行为,也可以被称为爹。

国产剧也苦爹味久矣,被观众骂翻天的剧通常都是爹味含量极高的,此处就不一一列举了。而像《漫长的季节》这样被大几十万人打出9.4高分的国产剧佳作,以及《庆余年》这样的大爆剧,也难逃爹味审判,但完全没有爹味的《外婆的新世界》这样的作品,却乏人问津。

或许观众们也已经习惯了和爹味共存,在这个充满爹的世界里,或许也很难创作出没有爹味又超绝精彩的作品吧。

这边“弑父”,那边“嗲子”

这边“弑父”,那边“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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