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于6月22日广东上映的粤产纪录电影《同学们》被称为广东版“西南联大”的故事。影片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以国立中山大学、私立岭南大学为代表的一批华南学校，为延续教育火种，于滚滚硝烟中历尽艰辛辗转至粤北、在逆境中坚持办学的故事。不仅全方位重现了那段珍贵的历史，更是一次对粤港澳大湾区及台湾地区教育影响力和根脉的深刻探寻，进一步印证了粤港澳及台湾地区教育的同根同源。
近日，南都记者专访了《同学们》的编剧王寅。跟组拍摄的过程，对她来说是一段学习的经历，在重温“同学们”当年走过的路时，她对电影拍摄实操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也对文献中的历史有了更鲜活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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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现广东版“西南联大”的故事
王寅是广州本地人，之前在国外读书。2020年，她回国筹备粤产剧情片《人海同游》，开始接触一些纪录片之类的工作。王寅说，《同学们》对她来说，是其生活过的地方里一段曾经被埋没、很有意思的历史。“我第一次看项目资料的时候，我觉得这就是一个广东版“西南联大”的故事。后面正式看了大部分文献之后，确实跟我最开始对它的定位和想象是相似的，很多人知道“西南联大”的故事，但很少有人知道《同学们》涉及的这段历史。”
2022年9月，王寅以编剧身份进组跟拍。据她介绍，剧组辗转至韶关、清远等多地取景，每天起早贪黑地拍，有时候甚至一天换一个地方。“影片的拍摄地点非常多，时间短，可能前一天拍到晚上十一二点，第二天早上天不亮我们就要开始准备转场。我们中间有一段进入了南岭森林公园拍摄，当时天气非常不好，中间有一些地段塌方，路况比较危险，车没有办法上去，很多拍摄器械都要靠我们自己背上去，食物、水等物资都是由大家分担着放在各自的背包里，背上去拍摄。”
在忙碌的拍摄过程中，有一个场景令她印象深刻。“在韶关的一个郊区，当年岭大的学生把校园安置在那个村子里面。我们当时在村子里拍摄，其中有一场戏是要重现当年学生在村子里看露天电影的场景，那天导演就在村子里支起了一块白色的幕布，用绳索勾在村子里的树上面，用投影放了一部黑白电影。当时就有很多村民和放学的小孩一起过来看这个电影。我站在村子里最高的礼堂上面，从后面看他们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在大树下看电影。我觉得那个场景非常有意思，就像重现了当年在这里读书的学生和村民一起看电影的景象。”
当年在粤北的师生很多都已经去世了，剧组采访了他们的家里人，还有一些当年他们停留的村子里面的小孩。当时这些中大、岭大的学生教当地村里的小孩读书，现在那些小孩变成了老人，他们回忆起当年的场景，依然觉得这是一段宝贵的人生体验，无论眼界还是想法，这段经历对他们之后的人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王寅说，她通过这些人的回忆感受到一种“奇妙的时空之间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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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现普通人在时代洪流中的命运
纪录片容易让人觉得严肃、有距离感，但王寅认为，《同学们》的故事和今天的年轻人之间，并不存在代沟。“很多代沟是源于不了解，其实当年的学生日记里有许多故事非常贴近现在的学生，比如他们也会抱怨食堂不好吃，也会抱怨作业没有做完，我们把当年的故事呈现出来给这一辈的同学们看，我相信他们会有更多的共情。他们也会通过两代人教育环境的对比，感受到要更珍惜现在的学生生活”。
在那段战火纷飞的岁月中，烽火逆行的一批高校，虽然物质条件受限，却培养出了一大批文学、艺术、物理、植物、天文、地理等领域的领军人物。他们在当地传播知识和文化，让科学、文学与思想碰撞出闪亮的火花，使得当时的粤北，学术研究的气氛和成果令人瞩目。
战火中的搬迁让教学天地变得更广阔。王寅说“比如植物学或者是地质学这些学科，韶关的珍稀植物非常多，地质也非常特殊，师生因地制宜做了教学层面的一些调整，这和现在的教育方式很不一样”。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岭南地区的“同学们”始终有着乐观实干的精神面貌，王寅回忆道“很久以前看汪曾祺回忆西南联大，他写过他的一个广东同学。轰炸的时候大家都从学校逃离，有一个广东同学在那个节点不逃跑，在锅炉房里面熬糖水。我一直对这个故事印象很深，我做《同学们》剧本的时候也看到了很多类似的素材，比如岭大的学生，在大米、粮食供给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问题的时候，他们还想尽一切办法在村子里面开糖水店，有时候甚至可以供应双皮奶、绿豆沙这种广式甜品，他们在那种情况下依然保有对食物的执着和热情，我觉得这是典型的广东特质”。
作为广州本土编剧，王寅为这个岭南版“西南联大”的故事没有广泛传播感到惋惜。“抗战期间的同学们，有变成非常出名的科学家、学者，也有非常普通的人，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是被湮没在历史之中的人，我觉得这个片子把这些人的故事挖掘出来，无论是在广东还是在大湾区这个地域的历史上都有特殊意义。我特别喜欢这种有南方特质的故事，里面有关于人物的迁徙、流变，有这些迁徙和流变所带来的悲欢离合，有这些普通人的命运。我希望以后有更多像《同学们》这样的纪录片，让更多人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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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够创作更多南方气质的故事
作为广州本土编剧，未来王寅希望能够创作更多以广东为背景的故事，“我的母语是粤语，我比较希望能有更多粤语，或者南方气质的电影。广东可以讲的故事非常多，不知道是不是影视重心集中在北方的原因，广东这些历史文化层面的素材挖掘工作，正在开展的人员或者是导演、编剧非常少，作品做出来的速度非常缓慢。我觉得很惊讶，这么多故事发生在一片区域，但为什么做出来的东西这么少。从这些层面考虑，我希望以后会有更多广东或者说南方的故事。”
王寅说，她想做自己熟悉的地区的故事。“我身边的故事都还没有被讲完的时候，我为什么要从头去挖一个我完全没有了解的地域故事，或者是完全没有生活体验的一个地区的故事。那些故事当然也可以做，但需要长时间的生活体验和田野调查，才能非常接地气地在剧本里面呈现出来。在选择项目的时候，虽然不是说首选一定是广州故事，但是我会选择更贴近自己生活的这些项目。”
据悉，《同学们》即将于6月22日在广东上映，为观众述说这段“教育抗战”和“学术抗战”的伟大历史。据影片出品方介绍，电影采用分区域发行模式，从粤港澳大湾区出发，6月19日已在香港上映，即将于6月22日在广东上映，之后将陆续在北京、福建、江浙、四川等地上映。
采写：南都记者 蹇玥 实习生 吴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