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勇:再和王家卫合作,我一定要“飞”到天上去

董勇:再和王家卫合作,我一定要“飞”到天上去

| 熟苹果‍‍‍

《繁花》落幕,余味犹浓。舍不得与之告别的,又何止是观众。

《繁花》收官当天,骨朵见到了演员董勇。他感叹如果有机会再和王家卫导演合作的话,他一定“飞”到天上去。关于剧中范总的表演,回头再看自己或许会做的更好。可当时状态太紧张了,没能全然发挥出来。

董勇:再和王家卫合作,我一定要“飞”到天上去

谈到《繁花》拍摄期间的种种,董勇几乎每一场戏都印象深刻。拍了大概几场,当时情绪如何,他都能与骨朵回忆起来,甚至不经意间就“角色上身”,像剧中范总一样密集抖落着喜剧包袱。

“大结局时,我给范总额外设计了一场戴着墨镜的戏份,还是站在三轮车旁边。王家卫问我戴墨镜要干什么?他看不见我的眼睛了。我说在致敬侬。”

诸如此类的语句逗得大家乐不可支,空气里俨然有种脱口秀现场的欢脱。然而回顾整场对谈便会发觉,“遗憾”才是他口中最高频的词汇。

01

“别人是崩溃,我是茫然”

从艺三十多年,董勇坦言从未经历过如此多的未知情况。开机前剧本未知,拍摄时状态未知,杀青的时间未知,甚至连自己为什么被选角也未知。只知道当初试戏的时候,王家卫导演说看过他演的彭德怀元帅。

在完全不知道范总应该演成什么样的前提下,开拍第一天,他将范总的气质和过往的诸多角色进行了对标。直到同一个镜头反复拍摄的时候,他才隐约觉得方向不对。

“我会怀疑自己怎么就不行了?那是不是表现再夸张一点?肢体动作再丰富一点才行?”

剧中三羊签约的一组群像戏,更是让他陷入困惑。当时他拿到的剧本并未提示范总要在那场戏里干什么,发挥何种作用。然而“action”响起,硬着头皮也得演下去。

“我就拿起了一支桌上的钢笔,表演范总写字比大家写得都快。心想这条导演肯定不会给过。没想到导演一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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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被网友记住的那声“安妮”,他个人认为也有歪打正着的嫌疑。因为那场戏是场夜戏,拍摄时间如果拖得太久天就要亮了。碍于客观原因,那个镜头他大概只拍了三遍,演唱了四句,却没想到日后成为了角色的经典名场面。

反复拍摄有反复拍摄的焦虑,一条过有一条过的困惑。在一遍又一遍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董勇内心生出了一股强烈的茫然:“到底怎么做才是对的?”

直到他找准了“方言”这个创作抓手,并持续精进。

在《繁花》中,范总的口音可谓是独树一帜。既不像上海话,也不是纯粹的杭州方言。但只要听一遍就知道他一定是南方人。所有的语调都像往树梢上走,形成一个圆弧后再往下回落。

在董勇的设想里,虽然范总是土生土长杭州人,但做生意走南闯北多了,口音势必会夹带着其它地方的方言。尤其当他初入上海黄河路时,会特别想融入上海的本地生活,所以才学上海人说话。在这个过程中,多种口音混合在一起,就有一种意想不到的幽默感。

“有人觉得我是按照喜剧风格去演的,但我完全是按照正剧的风格去演的。是先有这样的台词设定,我才会有这样的脸部表情,然后带着我的形体动作一起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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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他还不断挖掘着身边的真实素材,给这一角色添砖加瓦。在他眼里,范总是非常接地气的人物,而他的生活中,恰好也遇到过类似的朋友。有那位朋友出现的场合,大家一片其乐融融。谈笑之间,就能把自己的生意给办了。这些特质,和范总的人物性格很像。从不主动得罪别人,四海之内皆是朋友。包括范总时不时冒出的笑声,也像他用来掩盖焦虑或化解尴尬局面的方式。

“他不是私人老板,是乡镇企业的厂长。他身上背负不止自己一个,而是背后几百名员工的希望。他每天的压力都很大。”

而提到剧中被范总多次念叨,却从未显山露水过的“杭州老太婆”(范总妻子)时,骨朵问他,是否有设想过这个人物的形象?

董勇沉默了良久道:“实话讲,这部戏开机前,我连完整的剧本都没有,何况是给杭州老太婆设计人物小传。每天到了现场对着几张扉页,我才知道自己当天会拍些什么。所以我连杭州老太婆是死是活都不清楚,直到快到拍摄结束,我才隐约知道她可能是活的。汪小姐会给她送水果。

在前期,我甚至理解为杭州老太婆只是范总的一个借口。黄河路诱惑太多,他害怕自己沉沦下去,索性逢人就和他说自己拥有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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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如果有时间,我还想再拍”

回忆起《繁花》的这些拍摄往事,董勇几乎从不吝“吐槽”,却也从不吝赞美。有人觉得王家卫拍戏时间长,一部《繁花》用时三年。而董勇觉得时间其实可以更长。

最近一段时间的他,紧跟着《繁花》的追剧日历,复盘着自己在剧中的表演。但越复盘他越觉得遗憾。

“原来之前导演说让我去夜东京吃饭,让我看到菜单露出神秘的表情,是因为之后会接一个李李接到我电话的镜头,说‘多亏范总,感谢帮忙。’马上填补了我当时拍这场戏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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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诸如此类的困惑一个个被填平,董勇也越来越惋惜:“如果当时知道这些信息就好了,那样的话我一定飞到天上去,把我脑子里全部对于表演的想法都实践出来。”目前在《繁花》里的表现,他只给自己打七分,剩下的三分,各有各的不同。

一分是自由发挥的内容。身为演员,看着自己反复拍摄都不得要领的时候,潜意识里都太希望自己能够不要再出错。当脑海里顾忌太多“对错”,势必就会影响表演的准确度。而董勇希望,当时的自己顾虑能够更少一些,思想更自由一些。

一分是台词方面。如果重来一遍的话,董勇希望可以将剧中范总的台词融入更多方言俚语,譬如杭州话里有一句“炮仗掉在了脖子里炸晕了”,用来表现范总震惊的时刻,可能会更加有意思。虽然现在剧中也有类似的台词,但从数量上,他觉得还可以更加丰富。

最后一分,取决于导演要还是不要因为没有完整剧本意味着演员不知道后续的故事怎么发展,但董勇也发现了:“导演可能在下钩子,他要的就是误导我的那种结果,要你眼神中的那种闪烁,而非坚定。”

若想这三分全部做好的话,除非深入了解过王家卫导演的工作方式,否则的确很难达到。《繁花》收官之际,董勇和王家卫发消息说“导演再会”,但王家卫回复他:“不再见”。

又说懵了董勇。“因为我们拍戏一般播出后,这事就结束了。没想到原来他还在为二刷三刷的观众在调整这部剧。所以遗憾的念头更重了,想问还能不能回去再把几场遗憾的戏补拍一下。我可能会演得更好,更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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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想演戏,就是为了不重复”

在《繁花》的范总出现之前,董勇最出圈的角色设定,大多与“警察”“将军”等硬汉形象挂钩。譬如《重案六组》里的江汉,《彭德怀元帅》里的彭德怀,《北平无战事》里的曾可达,《三叉戟》里的徐国柱等等。皆是铮铮铁骨、气冲霄汉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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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董勇扯着嗓子在KTV里领唱“安妮”的时刻,风格的强势扭转既让人感到震撼,也令人感到惊喜:“原来董勇戏路这么宽!”

对于这些评价,董勇倍感欣慰。因为对于剧集市场来说,一位演员演了一个设定火爆之后,随之而来的不是更多元的角色,而是千篇一律的重复。

为此,董勇也不断寻求着突破。他性格先天属于自由派,喜欢尝试各式各样的东西。从事演员的职业,很大程度上都与变化相关。

“较于其它职业,演员最大的好处就是工作内容不重复。你演的每一个人物的人生都不重复,每一场戏都不重复。一个剧组进去之后拍两三月,你的对手演员也在一批批的换。完全都是新的东西。”

但后来逐渐的,董勇也发现,纵然收到的剧本,角色的人生无法重叠,可人设上还是有一些雷同,导致自己的形象似乎也让人有了刻板印象。但好在今年《繁花》大爆,一个精明且可爱的生意人范总,让大家看到了自己身为演员的更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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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让他记起,刚入行影视圈的时候。看着自己在荧幕上的青涩表现,浑身起鸡皮疙瘩,一度想放弃演员这个职业,只想拿着遥控器,把电视机狠狠关掉。他当时想法很简单,等什么时候他看到自己的表演不再感觉尴尬的时候,就是可以继续演戏的时候。

骨朵问,这个过程中,是否有一个关键转折。董勇和我们提到了演员赵明明,正是因为她当年的一番肯定,才让年轻的董勇开始对自己成为演员这件事日渐坚定。

“我当时和她在一个剧组,我自己又当副导演,又要演一个角色,但内心对表演这事还是没有安全感。但她看了我的现场表现后,主动过来和我说,董勇你能演戏,你演得很好。我说真的吗?我问她没有起鸡皮疙瘩吗?我说我曾经看自己都起鸡皮疙瘩。她说真的没有,你真的能当演员。是她的这些话鼓励的我。”

从此便有了荧幕上,不断想寻求突破的董勇,和今年在荧幕上大放异彩的范总。不同的是,经过了三十多年的时间洗礼,董勇已不再是那个动辄就自我怀疑的年青人。丰富的角色积累,已经让他有了身为演员的自信。

“我演戏从来没有因为观众喜欢什么样,我去演成什么样过。从来没有过。比起投其所好,我更看重角色本身的内容是否丰富,然后在导演、编剧的帮助下,去塑造一个立体的人物。我喜欢表演这份工作,我也知道自己会演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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